【东南快报】福师大教授陈希我携作品《移民》做客省文学院

发布时间:2014-12-03浏览次数:830

 福建人眼中的“移民”故事

《移民》作者陈希我做客省文学院,与新老读者共话“移民”

 

 

读者与作者交流环节,提问踊跃

    有人说他“尖锐”,有人说他“特立独行”,甚至也有人说他“不知耻”——通过文字“管窥”陈希我,不同的人得出了迥然不同的评价。对这些千奇百怪的“标签”,陈希我说他都认了,因为“仅仅是贬义词、褒义词而已”。

    1122日,我省著名作家陈希我携带其长篇小说新作《移民》,做客由福建省文学院与本报共同主办的大型文学公益活动“作者寻找读者”。文艺评论家、福建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教授林焱作为主持嘉宾,与陈希我一道,向参与聆听的读者们分享了他们眼中的移民故事。

    除了作家身份外,陈希我还任教于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,当天的活动现场,还出现了一群新生代“小鲜肉”,他们来自福州各大高校,有学新闻的,有学传播的,有学文学的,甚至还有学机械设计的,尽管来自不同专业,但他们都是陈希我的“忠实粉丝”。省文学院的读者队伍进一步壮大,并在不断年轻化。

小说《移民》的剧里剧外

A  历时近20年创作,《移民》跟着移民队伍一起“生长”

    1989年,26岁的陈希我借钱赴日留学,1994年回国。“我在日本,口袋里随身带一本笔记本和一支很精致的小笔,走到哪里记到哪里,当时我就想写一本小说。”1994年,陈希我开始执笔创作小说,尽管积累了近40万字的创作素材,但这些素材并未与时俱进,写完小说后他发现,中国的移民状况开始改变。

    新的跑路景象层出不穷。“比如说我当年在日本的时候,曾经问我弟弟要不要出来,他说不出来。但是到上世纪90年代末,他告诉我,哥哥,我全家移民了,他搞的是技术移民。技术移民之后,又开始出现投资移民。”投资移民火爆之后,又出现留学高潮,不断变化的中国移民现状,逼着陈希我必须把小说一直写下去。《移民》因此不断更新,九易其稿,至去年付梓出版。《移民》跟着中国移民队伍不断拓展,一路“生长”。陈希我说,这部小说算是他写的最扎实,也是跟他经历最有关的一部。

    《移民》通过女主人公、酒吧女老板陈千红,把书中人物串联起来,组成了这个时代斑斓的社会画卷。陈希我说,陈千红的出国、回国、再出国,折射出了中国这20多年来生存与发展的历史。

陈希我并没有强迫笔下人物去选择什么样的道路,“因为人物一旦确立下来,他/她是有性格的,他/她该怎么走,作家是没办法决定的。”陈希我说,托尔斯泰的巨著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,托翁原本想把安娜写成一个荡妇,批判她,但后面安娜身上显现出优良品质,我们看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,更多的是同情她。“我小说中陈千红这个人物,也是让她自己走。”陈希我说,文学史上的经验证明,作家如果强迫笔下的人物走什么道路,写出的作品往往是比较失败的。

 

学生读者找陈希我签名合影

B  到国外,受到挤压特别厉害,一下子就开始爱国了

    陈希我前几年又被贴了一个标签:公知。他和易中天、章诒和、茅于轼等作家、学者和微博红人被列入一份“公知名单”。对这个标签,陈希我依然淡然处之。其实,这位被部分好事者视为“公知”的作家,却称自己曾经是一个强大的“爱国愤青”。

    在日本留学期间,陈希我必须靠打工维持学习和生活开销。他一早一晚打两份工,早晨去市场拉货卸货,晚上放学后去酒吧当端盘子的服务生。“到了日本,受到挤压特别厉害,那时候一下子就开始爱国了。”“爱到什么程度呢?有一次我在一个公厕看到有人在墙壁上写了两行诗,孟浩然的,‘故人西辞黄鹤楼,烟花三月下扬州’。我潸然泪下。”那段时间他还特别喜欢中国民乐,他从国内带了几张中国民乐的卡带,“我几乎天天听,当成小宝贝一样。”

    当时的陈希我年轻气盛,也有过一段不成熟的“反日情结”。他对日本老师不满,就从商店里租了一张电影《红高粱》的录像带,电影里有一些日本人“丑陋”的讲话画面,他就在老师上课的教室旁边播放这部电影,还故意调高了音量。日本老师虽然被吵得上不了课,但还是开明地把学生都叫过来一起看这部中国电影。“看到电影里面有日本兵在叫,‘巴嘎雅路’‘巴嘎雅路’,他们全场就哈哈大笑起来。老师说,‘你们觉得这是日语吗?’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。”陈希我说,这“巴嘎雅路”,其实日本人根本不这么讲。“什么‘撕拉撕拉滴’,全没这回事。”这种语言上的误读,却成为国内部分抗日剧屡试不爽的“经典片段”。

C   华人社区给我的印象特别坚固,自成体系

    林飘洋是小说《移民》着力刻画的一个人物,他先出走日本,身份被黑后无奈回国,又通过技术移民至加拿大,并最终考上了多伦多大学。他与犹太人安娜·布诺姆交往过程中,不同的民族价值观产生分歧,最终他被犹太人安娜从精神上抛弃。

    让林飘洋与犹太人相遇,是陈希我有意设置的情节。他认为,海外华人与犹太人在一些行为上具有相似性,但本质上又有所不同。

    “碰到海外第二代第三代华人,他们对中华文化的坚守,比我们国内的理念强多了,有些习俗我们国内都不知道,他们还保留着。有人告诉我,我们的祖先最早下南洋、去北美,他们带去的习俗必须一代代传下来,不能丢,一旦丢了就融入当地的文化去了,就没有自己的一种东西在里面。”陈希我认为这是一种“根意识”,体现了一种坚韧的民族性。陈希我不信神邪,但早年留学日本时,他却是带着护身符去的,他始终把护身符放在钱包里,作为贴身物品随身携带,直到多年回国后才烧了这张符。“有些人带着更重要的东西去,甚至早年的移民还带着祖先的牌位去。华人社区给我的印象,特别坚固,自成体系,有自己的关公庙、关帝庙,拜自己的神。”

“这类似于犹太人,犹太人到外面去的第一件事是建教堂,中国人到外面去的第一件事是建庙,在家里把牌位摆了。”尽管存在这种相似性,但陈希我认为,两个民族依然存在相异的群体性格。“我小说里写到了一个犹太人(安娜),她就不理解中国人。犹太人没有实体的祖国,但心中都有祖国,犹太人内部是极为团结的。中国华人有一个很坚固的群体,但群体内部常常争来争去,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。”

 

人物

    陈希我:当代著名作家,文学博士。曾留学日本,现居国内,任教于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。主要作品有小说《我们的苟且》、《抓痒》、《冒犯书》、《我爱我妈》、《大势》、《母亲》,随笔集《真日本》、《日本人的表情》,理论研究专著《享虐的文学》等。

    读者分享

原商船船长谈移民

20年后再看移民,精神上可能失去更多

    我固然不是一个移民者,但却是一个移民的见证者。20年前我在一艘航行于中国与日本之间的商船当船长,在我身边发生了很多去日本的移民者的故事。

    20年后我再看这些人,有一个疑问。他们物质上可能是得到了一些,但精神上可能失去更多。比如,当时为了移民,可以假离婚,跟外国人假结婚,这对婚姻的严肃性造成很大冲击。

    我的一个同事,那时我当船长,船上有三个驾驶员,大副二副三副,1995年船开到横滨,他们三个同时都跑掉了。其中那个二副,比我小五六岁,七年后回来,赚了500万元人民币,什么苦都吃了。回来把这500万元投资了,现在归零,甚至还要向我借钱。他学了很多坏习惯,我以为他在日本这么多年可以学到一些技术,但他学了一身“流气”回来,我感到很失望。

    我身边的这些移民,有时跟我谈起他们的经历,我真的会跟他们一起流泪。我的一个同学非法移民后被抓了,刑罚有三种选择,可以坐牢三个月,也可以交三百元当地的钱来赎罪,也可以抽打三鞭。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鞭打。我现在问他,二十年前如果让你重新选择,你会选择哪一种刑罚?他说他宁愿选择坐牢三个月。他说,这三十年来,每到深夜,他经常会从床上跳起来,那三鞭打下去,是一生都难以抹平的创伤。

——江先生(化名)

 

   (东快记者林鹏浩//文欧阳维维/图)

 

 

(来源:东南快报  2014-12-3   A32  文周刊·文声)